离婚多年，继父起诉继女要生活费

【裁判要旨】

第一，方某1与王某是否形成了继女与继父之间的抚养关系？

不能因为方某1母亲领取了补偿款就自然认为该笔钱款用于方某1学习生活，亦不能排除王某1在方某1与其居住生活期间对方某1的物质上和精神上的照料和抚育，故法院确认在方某1父亲去世至方某1初中毕业期间，方某1和王某1形成了继女与继父之间的抚养关系。

方某1初中毕业后到长沙上大专五年间，虽年满18周岁，但上学期间仍未独立生活，放假时仍回王某1与刘某1家中，未实际脱离该家庭。综上认定，方某1自其父去世后至其大专毕业与王某1之间形成了抚养关系。

第二，赡养费如何确定？

赡养费应当考虑：当地的经济水平、被赡养人的实际需求、赡养人的经济能力以及赡养人的人数等因素。

【诉讼请求】

王某1向一审法院起诉请求：

1.请求判决方某1自2022年1月1日起支付王某1生活费每月500元；

2.请求判决方某1自2022年1月1日起支付王某1医疗费凭票报销后的二分之一，每半年凭票结算一次；

3.案件受理费由方某1承担。

【一审查明】

案外人方某2与刘某1婚后于1989年4月28日生育方某1，1996年3月15日方某2与刘某1经法院调解离婚，协议约定方某1由方某2抚养，刘某1每月给付抚养费40元。

1996年12月10日，刘某1（女）与王某1再婚，王某1（男）系初婚，婚后二人于1998年10月31日生育一女王某2。

2002年12月，方某2（男）去世，方某1投奔其母刘某1，在王某1与刘某1家中生活。

2004年，方某1初中毕业后到长沙上学，学制5年，2009年6月毕业，长沙上学期间成年。

2014年5月22日，刘某1与王某1经法院一、二审判决离婚，王某2由刘某1抚养。

2015年5月27日，王某1与案外人刘某2再婚，再婚时刘某2与其亡夫生育的一女于某一18周岁、一子于某二13周岁。

王某1的基本情况：王某1起诉时57岁，2020年1月在首都医科大学附属北京朝阳医院被诊断出患有不稳定性心绞痛、冠状动脉粥样硬化性心脏病、高血压2级极高危组、肺气肿等疾病，住院5天，行PCI+CAG手术（支架手术）。王某1称，诉前其在外打零工，因疫情和身体原因歇业在家，基本丧失劳动能力，每月除生活费用外，还要支出社会保险费1700余元及药费四、五百元，现生活困难。在本案审理期间，法院与王某1了解，其因生活所迫，现在北京市朝阳区某小区担任清洁工，负责清扫楼道，每月工资2600元。

关于方某1与王某1是否形成抚养关系。

王某1称，方某1自小学起就一直与王某1和刘某1在九松山村生活，方某1小学期间的学费系王某1交纳，在与刘某1生活期间，王某1靠养猪和卖豆腐养家，方某1父亲去世后直至其大专毕业所有的生活和学习费用均由其负担；

方某1称，其父母离婚后，其随父亲方某2在羊山村生活和学习，只是在放假期间会到其母再婚家中与母亲团聚，父亲去世后投靠母亲，但其所有生活和学习支出均从其羊山村发放的补偿款和房款中支出，无需王某1另行负担，且其初中毕业后到长沙上大专五年，生活费和学费亦从上述款项内支出，故方某1认为，王某1未对其进行过抚养，未形成继女与继父之间的抚养关系。

双方举证情况如下：王某1申请证人原羊山小学校长来某1作证，因来某1年岁已高，故法院到其住处了解情况。

来某1称，方某1在羊山小学上学时其是校长，方某1跟父亲方某2生活时，方某1父亲不太管方某1，方某1交不上学费，其便找王某1夫妇交学费，部分学费是从法院领取，王某1夫妇称怕执行款项直接给方某1父亲，其仍不给方某1交学费。法院与方某1母亲刘某1了解情况，刘某1称，法院判决其每月给付方某1抚养费40元，之前一直没给，后来就用这个钱给方某1交学费。

法院与王某1邻居王某3了解情况，其邻居表示经常看见上小学的方某1在王某1家居住生活。方某1提交北京市密云区太师屯镇汤河村村主任提交的证明，证实在方某1小学期间，王某1和方某1母亲刘某1在汤河村饲养獭兔，经常在养殖场居住生活，但不排除有事回家几天的可能。

经法院与方某1户籍所在地羊山村村民了解：

1.方某1的伯父方某3称，方某1父母离婚后，方某1随其父生活，因孩子小想念母亲放假时会去被告家中找其母，但平时都在羊山村生活，方某1父亲去世后留有一处房产，在未与其父家人商量的情况下，方某1母亲私自将房产出卖，并将钱款拿走。

2.方某1的邻居王某4称，方某1在其父母离婚后一直随其父生活，父亲不在家时，经常在邻居家和其伯父家吃饭。法院询问方某1母亲刘某1，刘某1认可方某1所说，并称羊山村发放的补偿款和房款除用于方某1生活和学习支出外还用于其与王某1建房等夫妻共同生活，但未能提交证据证明钱款去向；刘某1称在其与王某1生活期间，王某1以养猪和卖豆腐养家。

经查，方某1父亲方某2去世时在羊山村留有民房一间，后方某1母亲刘某1将该房出卖，所得房款12500元，由刘某1收取。

另，羊山村村民委员会出具证明，证实自2002年至2009年间，方某1从该村第三村民小组分得66843元。经核实，该笔款项均由方某1母亲刘某1领取。

【一审判决】

一审法院认为：本案的争议焦点为：王某1是否需要被赡养；方某1与王某1之间是否形成了继女与继父之间的抚养关系；若方某1与王某1之间形成了抚养关系，赡养费数额如何确定。

关于王某1是否需要被赡养。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》第一千零六十七条第二款规定：“成年子女不履行赡养义务的，缺乏劳动能力或者生活困难的父母，有要求成年子女给付赡养费的权利。”王某1起诉时57岁，未达国家法定退休年龄，但王某1系农业户籍，无固定工作，因身体患有疾病，需要定期复查和长期服药，导致生活困难，故王某1现符合法定被赡养的条件。

关于方某1与王某1之间是否形成了继女与继父之间的抚养关系。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法典》第一千零七十二条第二款规定：“继父或者继母和受其抚养教育的继子女间的权利义务关系，适用于本法父母子女关系的规定。”

方某1父亲去世后至其初中毕业，方某1在王某1与刘某1家中居住生活这一事实，双方无争议，法院予以确认，但关于上述争议焦点，双方对以下三个事实存在争议：

第一，方某1何时到王某1与刘某1家中居住生活。王某1称，方某1自小学起就一直与王某1和刘某1在九松山村家中生活；方某1称，其父母离婚后，其随父亲方某2在羊山村生活学习，只是在放假期间会到其母和王某1家中与母亲团聚。从证据上看，王某1申请作证的原羊山小学校长来某1仅能证实，在方某1跟随其父亲方某2生活期间，王某1与刘某1为方某1交过学费，但并未证实方某1在小学期间一直在王某1家中居住生活。为查清事实，法院电话了解及走访九松山村王某1的邻居王某3和羊山村方某2的兄长方某3和邻居王某4，但对此事实，两方说法不一。根据“谁主张谁举证”原则，王某1对于法律关系存在的基本事实负有举证责任，对于双方争议事实，现有证据无法证实王某1的主张，故法院对于王某1主张的“方某1自小学起就一直与王某1和刘某1在九松山村家中生活”的事实无法采信。

第二，方某1与王某1和刘某1共同生活后，其生活和学习的费用是否从其母亲领取的方某1的补偿款以及收取的卖房款中支出。

现有证据证实，方某1母亲刘某1领取了羊山村向方某1发放的补偿款以及出卖方某2房屋所得房款共计79343元，方某1和刘某1均称上述钱款用于方某1生活和学习支出，但现无证据能够证实，且不能因为方某1母亲领取了上述钱款就自然认为该笔钱款用于方某1学习生活，亦不能排除王某1在方某1与其居住生活期间对方某1的物质上和精神上的照料和抚育，故法院确认在方某1父亲去世至方某1初中毕业期间，方某1和王某1形成了继女与继父之间的抚养关系。

第三，方某1到长沙上学后王某1是否对方某1进行了抚养。方某1初中毕业后到长沙上大专五年间，虽于2007年4月28日年满18周岁，但上学期间仍未独立生活，放假时仍回王某1与刘某1家中，未实际脱离该家庭。综上认定，方某1自其父去世后至其大专毕业与王某1之间形成了抚养关系。

关于赡养费数额如何确定。赡养费包含生活费和医疗费，赡养费如何确定，应当考虑以下因素：当地的经济水平、被赡养人的实际需求、赡养人的经济能力以及赡养人的人数等。王某1身患疾病，需定期复查和长期服药，其收入除来源于其在外打工的非固定收入外，无其他收入。方某1读小学期间曾在王某1家居住生活一段时间，期间部分学杂费也是由王某1所支付。方某1现每月收入为5300元，在外租房居住，患有疾病，经常到医院就医。

另，王某1与刘某1生育一女王某2，同时，王某1与案外人刘某2再婚时，刘某2系丧偶，带有其与亡夫所生于某1和于某2两个子女，当时于某一已满18周岁，于某二13周岁。婚后王某1搬至北京市朝阳区与刘某2和于某一、于某二共同生活，于某二与王某1之间已经形成了继子与继父之间的抚养关系。

综上，法院考虑王某1的实际需求、方某1的经济能力、王某1子女数量以及抚养情况、当地的经济水平等因素酌定方某1给付王某1生活费的数额。对于王某1所花医疗费，法院考虑王某1子女数量以及抚养情况凭医疗费发票扣除医保报销部分由方某1按照法院酌定比例承担。

综上，一审法院判决：

一、自二○二二年一月起，方某1每月给付王某1生活费一百二十元，于每月十五日前履行；二○二二年一月至十月的生活费共计一千二百元，于二○二二年十月十五日前付清；

二、自二○二二年一月起，王某1所花医疗费未报销部分由方某1负担百分之十六，于每年六月底前、十二月底前各结算一次；二○二二年一月至十二月的医疗费，于二○二二年十二月底前结清；

三、驳回王某1其他的诉讼请求。

【上诉意见】

王某1上诉事实与理由：

王某1对一审法院认定的双方身份关系及赡养费支付问题无异议，但认为赡养费、医疗费支付标准过低，应予以调整。

首先，赡养费权益的设定是保护老人的，是支付给老人保障老人的生活、医疗需要的，老人在子女未成年期间已经对继子女尽到了抚养义务，现在老人身患疾病，有权利要求继子女支付其合理、必要的赡养费用。

其次，近年来物价飞涨，老人面临医疗、生活费用较以往有较大幅度提高是现实状况，而老人也无其他经济收入，生活窘迫，方某1作为女儿，有义务支付赡养费，满足老人在生活、医疗等多方面的合理必要、需要，故要求方某1支付相应标准的赡养费费是现实和迫切的需要。

方某1辩称：不同意一审判决，不同意王某1的上诉意见，但未提起上诉。

【二审判决】

二审中，当事人没有提交新证据。本院对一审查明的事实予以确认。

本院认为：第二审人民法院应当对上诉请求的有关事实和适用法律进行审查。王某1提出上诉主要是针对调整赡养费数额的问题。赡养费包含生活费和医疗费，赡养费如何确定，应当考虑以下因素：当地的经济水平、被赡养人的实际需求、赡养人的经济能力以及赡养人的人数等。

王某1身患疾病，需定期复查和长期服药，其收入除来源于其在外打工的非固定收入外，无其他收入。方某1读小学期间曾在王某1家居住生活一段时间，期间部分学杂费也是由王某1所支付。方某1现每月收入为5300元，在外租房居住，患有疾病，经常到医院就医。另，王某1与刘某1生育一女王某2，同时王某1与案外人刘某2再婚时，刘某2系丧偶，带有其与亡夫所生于某一和于某二两个子女，当时于某一已满18周岁，于某二13周岁。婚后王某1搬至北京市朝阳区与刘某2和于某一、于某二共同生活，于某二与王某1之间已经形成了继子与继父之间的抚养关系。

综上，一审法院考虑王某1的实际需求、方某1的经济能力、王某1子女数量以及抚养情况、当地的经济水平等因素，酌定方某1给付王某1生活费的数额，并对于王某1所花医疗费，考虑王某1子女数量以及抚养情况，判决凭医疗费发票扣除医保报销部分由方某1按照酌定比例承担，并无不当。王某1所提一审判令的赡养费、医疗费支付标准过低，应予以调整等相关上诉意见，缺乏依据，本院不予采纳。

综上所述，王某1的上诉请求不能成立，应予驳回；一审判决并无不当，应予维持。依照《中华人民共和国民事诉讼法》第一百七十七条第一款第一项规定，判决如下：

驳回上诉，维持原判。